双胞胎女婴患先天疾病遭爷爷遗弃

普宁市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，21和22号两个“温箱宝宝”，体重均只有1.2公斤左右，她们不时转动一下身体，或微微抬起粉嫩小拳，似乎在告诉人们，她们活着。

其中一个体重为1.2公斤的女婴

在10月1日晚被送到保健院救治之前，这对来到世上才7天的双胞胎女婴，“活着”太不容易。她们经历了被爷爷抱到祖祠墓地交给做白事(办丧事)的和伯；被和伯发现她们还活着，照看了两晚一天；被同村李姐抱走收养，四天后送往潮南某医院抢救却筹不够医药费……

我们试着沿时间的轨迹“倒带”，去讲述发生在这对不幸的双胞胎女婴身上的一幕幕场景。

收养人李姐：怕她们饿死

那一夜，双胞胎一句啼哭都没

将双胞胎女婴送到普宁市妇幼保健院救治的，是汕头市潮阳区贵屿镇北林村的李姐夫妇，还有村里善堂帮人做白事的和伯。李姐，便是抱养了双胞胎女婴的人。

10月8日，羊城晚报记者来到位于贵屿镇北林村的李姐家，这是一个靠做小生意过日子的家庭。李姐说，她今年46岁，已有一个不到两周岁的孙女，再过几个月，大媳妇又要生小孩了。

李姐说，9月26日中午，离她家就几十步远的一座伯宫(拜神的庙)前围了好多人，她过去一看，原来伯宫前放着两个被人遗弃的女婴，好小，就像两只老鼠那么大！她觉得女婴很可怜，怕她们饿死，便回家和两个儿媳妇商量，并与和伯说好，抱女婴回家养。

李姐说，她一开始拿水滴给两个女婴喝，能喝！又去买了牛奶来喂。过后的四天，每个晚上她都不睡觉照看两个女婴，白天则由两个儿媳妇帮忙带。但是，到了9月30日，李姐发现双胞胎中的一个不吃牛奶了。接着，另一个也不大吃了。当晚，李姐夫妇赶紧把双胞胎送往潮南某医院。李姐说，医生诊断后说是肺部感染，治下去要10多万。

李姐说，他们家经济情况一般，只想着有口饭吃就把双胞胎养活拉扯大，但一夜之间要筹10多万元，上哪里筹！她和丈夫只好带着双胞胎回家。那一夜，双胞胎一句啼哭都没，变得很安静、很安静，李姐心急如焚。

第二天，他们向亲戚朋友借钱，和伯也拿出身上的钱，三个人把双胞胎送到了普宁市妇幼保健院。李姐说，到了医院，双胞胎突然哭出声来，她心里高兴地想：“会哭就不会死了！”

中间人和伯：还动不能埋

埋葬死婴的金纸等物品也带了过去

在北林村委会，羊城晚报记者见到了和伯。北林村几乎人人认识和伯，因为他是善堂的人，平时募捐、修庙，也带着几个徒弟给人做白事。

和伯说，9月24日晚7时左右，他接到同村人李某容的电话，说他儿媳妇在汕头产下两个女婴，孬了(死了)。按当地风俗，还是回农村办。和伯问李某容，是李自己带(两个女婴)回来，还是他和徒弟去帮他带回来。李某容说他自己带。李某容还问和伯，用不用做小棺材。他告诉李某容，刚出生的不用棺材。

和伯说，当晚22时左右，李某容打电话说已经到北门祖祠公墓地了。于是，和伯和两个徒弟来到墓地，埋葬死婴的金纸等物品也带了过去。可接过女婴一看，还在动，还活着！和伯连说：“这个不行！”和伯说，当时李某容说，活不久了，医生说病得很严重，还有后遗症。和伯听不懂什么后遗症，只是坚持说： “活不久了也不行！”

和伯说，李某容后来称他一天没吃饭，要去吃饭、洗澡，并答应过后回来。不过，李某容没有再回来。当晚，和伯让徒弟找来两个被袋，把双胞胎女婴带到离墓地不远的一间老屋，一哭，就滴水给她们喝。

9月25日，和伯被请去给人做白事；26日，伯宫前人流多，和伯把两名女婴抱到那里，希望有好心人收养。和伯说，当时李姐和儿媳妇们商量后想抱回家养，他拿出身上的1000多元，周边的村民也有人掏钱，总共凑了1600多元给李姐买奶粉给女婴吃。

和伯说，和李姐夫妇送双胞胎去普宁救治，车是他召的，车费也是他付的。他还苦口婆心向村民募捐，10月7日将募得的1.834万元交给村治保主任转交给李姐作为医药费。整个过程，他只想做件好事，可事情在村里传开后，邻居、亲人甚至骂他见死不救，冲他说：“你可以去死了！”这让他内心无比委屈。

北林村治保会李主任告诉羊城晚报记者，10月3日，贵屿镇派出所接到报案，说村里有人遗弃婴儿。潮阳区公安分局高度重视，派出所和村治保人员很快摸查到收养婴儿的是李姐。7日，女婴的爷爷李某容、父亲李某鑫被传唤。8日，警方以李某容、李某鑫涉嫌遗弃罪，对他们进行刑事拘留。

10月8日下午，记者来到潮阳区看守所，与李某容、李某鑫进行了对话。

爷爷李某容：她们活下去是痛苦

没办法给她们治病，家庭也会很惨

羊城晚报：你为什么要把孙女抱走的？

李某容：9月24日中午，儿媳妇阿璇早产，在汕头市中心医院生下两个女婴。医生说，女婴早产、低体重，可能有脑瘫、先天性心脏病或其他后遗症。我想着她们活下去一辈子都是痛苦，儿子(李某鑫)每月收入只有六七百，没办法给她们治病，家庭也会很惨，对社会也是负担。仓仓促促，当夜把她们抱走。

羊城晚报：当时她们是活着的吗？后你交给了谁？

李某容：抱出医院时，是活着的。但我估计她们很快就会死了，所以交给阿和(和伯)安排(后事)，交代他说，如果走(死)了，就让她们入土为安；如果活着，就帮我照看。

羊城晚报：社会上有传言说你想把两个活着的孙女埋掉，也有传言说你是因为重男轻女？

李某容：我没有想把她们埋掉，你们要帮我澄清一下。我如果是要埋掉，我在路上就可以做了，我为什么要抱回去？社会上这话很伤人。我的儿子儿媳已经生了两个女儿，这是第三胎，不是因为重男轻女，是因为她们重病。以后怎么办？没办法！

羊城晚报：抱走孙女这件事你和儿子、儿媳商量过吗？

李某容：没有，他们不知道。

羊城晚报：你知道这样做是犯了遗弃罪吗？

李某容：我不知道。我现在也很后悔。现在如果可以让我死，我想死。

父亲李某鑫：从没想过放弃治疗

我一直在追问两个女儿到底去哪了

羊城晚报：双胞胎女儿出生后，医生怎么说的？

李某鑫：9月24日中午11时多出生，下午3点多我到医生办公室，医生说要做好心理准备，严重的话可能有脑瘫，估计生存的概率不大。后来，抱了女儿做彩超，医生说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。我一听就瘫倒了，自己的女儿，谁人不惜(疼)？我想，一定要救，家里没钱也要救。

羊城晚报：你想过放弃治疗吗？你父亲抱走女婴时你在哪？

李某鑫：我从头到尾没想过放弃治疗。我还问过医生，去广州儿童医院能不能治好。那时我心情不好，和父亲吵架。我说要救，他说经济不允许。后来，我去看了我老婆，就走了。第二天打电话问父亲女儿在哪，父亲说：“你别理我，给人抱去养了。”我一直在追问两个女儿到底去哪了，要找回来自己养，他不说。

10月10日，记者从汕头市中心医院得到证实，这对双胞胎女婴9月24日在该院出生，出生后马上转到新生儿科抢救。她们属于早产儿、出生低体重，两个都有早产儿脑病。其中一个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，一个确诊为严重的肺部疾病。当天下午，家人就办理了出院，出院时双胞胎病情很严重。文/图 羊城晚报记者 杨媛通讯员 闻嘉